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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族里没人做官,这样一套下来,一个盐商用不着两年就能破产。
所以,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,等到几十年后,盐业衰败、国家收不上税、各码头数十万船工也近都失业,不仅仅是扬州,整个大清都将面临进退失据的局面。
嘉庆不得不改革盐务、下狠手整饬江南湖广大吏,也是因为盐业作为大清这个国家的支柱产业,再不革,就要拖着整个国家糜烂垂病了。但他整饬又整饬、弥缝又弥缝,而银价愈昂(随着工业革命,西洋渐渐开始限制白银流入清朝,华夏不是产银区,全仰仗进口),私充愈甚,官销愈滞。
因此,盐政不仅仅关系到扬州一座城市的兴衰,还关系着千千万万人的饭碗口粮,这不仅仅是老百姓的事情,直接威胁的是整个朝廷的统治。
果然,太子爷比她聪明得多,她能凭借后世而知晓的事情,太子爷却经一袋盐便窥见了利弊,比她想得更明白。太子爷沉思的时候,下意识去看远处江面上的大船,这扬州的码头,如果没有盐运,这上头有多少船工、盐商要破产?有多少条船从此搁浅?在扬州,盐政就是大多数人的利益,包括朝廷。
从这个角度点醒太子爷是最好的。
虽然这样把他从繁花如锦的扬州里拔出来去看里头的污糟很残忍,但……程婉蕴低头去看德柱手里拎着的那一包盐,她的本意其实很小……她想让老百姓能吃上便宜又好的盐。也希望盐商能当个好盐商。后世的盐都只要一两块钱,清朝的盐,竟然要三百块?这和苔湾的鸡蛋有什么区别?
程婉蕴想到后世的烟草,这玩意也算养活了半个兔朝的军工啊……
有阳光就有黑暗,程婉蕴想到她以前和某国企对接的时候,就发现他们某项“专款”根本用不完,这些专款又被制度规定不能挪用别处,于是他们就想出了花样百出的理由去花这笔钱,比如办这个项目的专项培训,但就不在本地培训,今年海南明年西安后年杭州,全国跑。然后还要办交流会议,也是到处去办,办的地点专门选那些风景秀丽的城市。
然后又为了培训聘请专家、老师,这些人与他们都是关系极好的,培训费到专家的公司转一圈,明面上货比三家、审批手续齐全,还开正规发票,实际上专家公司开票会多收13的税点,然后这个税点专家没要,而是底下换成现金给了这板块的负责人。
之类的手段,太多太多了。后世都无法杜绝,水至清而无鱼,古代盐运这种大肥肉,自然没办法有人可以拒绝。
朝廷不能没有盐商、也不能没有盐税,但均衡盐价其实是可以做到的,虽然治贪腐“永远在路上”,但设计个笼子,让这些贪官在笼子里跳舞,就像后世的“八项规啶”一样,否则干隆败光家底以后,可怜的嘉庆朝立刻就会面临财政危机,课税收不上来,盐卖不出去,全年税收直接砍半,到了道光,就再也抵挡不了殖民者的脚步了。
扬州多巷,巷子又四通八达、幽深寂静,程婉蕴与太子爷心里装着事情,因此在一条青砖雕刻,丝毫不显山露水的小巷子里被人叫住,都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蹿出来的。
那人应当是个年轻人,身量不高,侧身紧紧贴在墙壁上,他背后就是另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,只要情形不对他立刻就能转身逃跑。
这人带着斗笠,低头看不清脸,身上穿着细棉布衣裳,但手粗脚粗,一看就是个过多年干苦力活的人,只听他压着嗓子发问:“你们是不是要买盐?我手里有便宜不掺沙子的好盐,你们要不要?上好的粤盐,只要40文一斤!”
程婉蕴:“……”
胤礽:“……”
程婉蕴简直忍不住对他生出一点怜悯了,到太子爷跟前卖私盐,这这这……但这个价格真的很香啊!若是平头百姓,肯定会忍不住买的。
德柱也默默收回了放在腰间的手,他腰带里藏着一把匕首,他还以为是劫道的呢,没想到是个跑来撞运气的私盐贩子。他扭头望了望巷子口,心想,他们恐怕一从盐铺出来就被盯上了,这人肯定还有同伙帮衬。
“我们已经买好盐了,不用了。”胤礽的眼睛落在他的手上,这是一双肿胀发白的手,是盐场里的灶民最常见的手,长期煎煮盐水,手上的皮都会被泡烂……这人是灶户。
所以他开口便是拒绝。
灶户过得苦,胤礽不忍心追究了,但回头是一定要去两淮盐场走一走了!
谁知,听他这样说,那私盐贩子竟然不放弃,反而冷笑道:“不是我说,您啊,回头仔细筛筛您手里那一斤青盐,里头能筛出半斤盐来,都算不错了!我这一斤可是实打实的盐,您要是信不过我,咱们可以当面过筛,还只要四十文。”
胤礽悠悠地叹了口气。
程婉蕴眼睛一转,扯了扯太子爷袖子,做出一副心动的模样:“那我们也买一斤试试,若真如你说的,再找你多买些,可好?若是你骗我们怎么办,回头上哪里找你?”
“行,只要一斤?不多囤些?”
“先要一斤,万一你骗人怎么办?至少买官盐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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