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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唐格格今儿顺带也请了太医,”碧桃想忍住笑,又实在忍不住,一张脸扭曲了,“王格格诊出有孕了以后,她去花园跳舞跳得更勤了,可连着几日太子爷都是午时回来的,你说大中午这日头谁受得了?”
程婉蕴也笑了:“在外头可不敢怎么编排主子啊。”
“奴婢知道,”碧桃爱打听但在外头从来没漏过后罩房的事,“李侧福晋近来待王格格可好了,成日流水般给她送补品呢,听说不少是她私库里自己的东西。太子爷那边也赏了不少,王格格吃得最近连衣裳都要重做了。”
“有了身孕本来就要胖的。”程婉蕴吃完最后一口,把碗放一边,“之前咱们送去的贺礼,应该还不算失礼吧?”
王格格进来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,且据说胎相极好,脉象十分强健有力,这对毓庆宫而言是桩大喜事,李侧福晋下了血本送了好些灵芝、红参、玉枕之类的,还吩咐膳房为她额外加餐;唐格格送了亲手做的小儿衣裳,太子的赏赐那就更不能比了,也都是绸缎珠宝玉器,导致程婉蕴把自己的库房打开全都看了一遍也不知该送什么。
而且她的库房里有三分之二的东西,都是太子赏赐的,倒不是说太子赏赐得多,只是她原本带进宫的东西实在不多,更不好转送出去。
最后她听从了红樱的建议:“这宫里啊,有‘男悬弓、女悬帨’的说法,不如送王格格一副赤金打的小弓,祝她一举诞下皇孙,她定然欢喜。”
程婉蕴便将自己压箱底的金子送到造办处的金玉作去融了重打,底下的穗子是程婉蕴和青杏用五色彩丝打的平安如意结。
“王格格高兴得不得了,亲自挂在床帐子上呢。”那天是碧桃去送的,她笑得眯起眼,“还给了奴婢不少赏钱呢。”
程婉蕴这就放心了,她上辈子看过很多宫斗剧,是送礼这事似乎特别容易踩雷,所以送什么金银玉器最安全,而这类器物又要寓意好不落俗套,也是难。
她这回的礼,勉强及格了。
到了晚上,突然雷声滚滚,狠狠洒下一场雨,程婉蕴睡梦中被闷雷惊醒,发觉外头似乎也是乱糟糟的,大雨中似有无数脚步杂沓,她心底莫名有点异样的不安,便坐起来撩开青纱床帐轻唤:“青杏,青杏?”
“奴婢在呢,”今儿正好青杏值大夜,她睡在外间,听到声响手忙脚乱地穿了件衣裳,护着灯烛进来,“这雷打得可真厉害,格格可是被吵醒了?”
窗子被风吹得嘭嘭乱响,程婉蕴道:“你出去瞧瞧,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青杏应下正要出去,在门口却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碧桃。
“格格,是……是杨格格没了。”
话音刚落,猛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,窗子被风“砰”得撞开,无数风雨灌了进来,将程婉蕴吹得浑身冰凉:“白天不是还好好的……怎么……”
“奴婢也不清楚,听说先是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,到了半夜就又吐又泻的,待太医漏夜赶来人已经不成了,”碧桃的脸也煞白,声音哆哆嗦嗦,“抬出去的时候,小太监说脸是青的嘴是乌的……”
这话说完,前去关窗的青杏也是脸色一变,谁也没有再多说话。
程婉蕴后半夜再也没睡着。
听着外头连续不断的雨声、雷声汇成了一片,她不自觉抬手一抹,才惊觉流了满脸的泪,她也说不清这泪是为了杨格格流的,还是为了同样渺小的自己,她已经尽力去适应这个时代了,但每每在不经意间,还是容易暴露自己不属于这里的现实。
其实,她对于现在的生活并无太多不满,只是女人在大清命如草芥,才让她心生惶然。
杨格格离她太近了,她骤然闻知死讯,有点接受不了。
她小时候见过一次死人,歙县有个姓汪的大乡绅,纠集了全族人将他的儿媳妇捆了沉塘。那儿媳是他们买来的,才十六岁,嫁进来就成了望门寡,没过过一天好日子,成日被婆母咒骂殴打,实在受不了了想跟仆人私奔,却被抓了个正着。
她被扒了外衣塞在猪笼里游街,最后活活淹死。那仆人也才十七八岁,当日便被汪老爷送到衙门来,被她爹程世福判了四十板子,还没抬出城外也断气了。
游街时,汪家一路敲锣打鼓以告诫族人私通的下场,程婉蕴当时出门买书,她家的轿子正好避在路边,她被丫鬟、婆子的簇拥着坐在最里头,嬷嬷不许她探头去看,她便趁嬷嬷不注意,用指尖撩开帘子一道缝隙望出去,正好便望见猪笼里头一截布满鞭痕、血瘀,不正常弯曲着的小腿。
女子的腿已经被打断了,但猪笼里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回去以后,程婉蕴精神萎靡,窝在屋子里不说话,跟着她出门的丫鬟婆子通通都挨了板子,她怕身边的人被无辜牵连发卖,一边掉眼泪一边强迫自己“好了”。
从此之后,她作为穿越者的旁观视角彻底被改变,她总算明白自己已是局中人,残存的侥幸与新鲜感荡然无存,除了捣鼓点吃的喝的,她不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,该选秀选秀,该做女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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